“哇哦,你写什么呢?”同桌俏皮的扭过头来,看着我手里的本子。
“啊……日记。”被人发现,多少有些尴尬。但是小学本来就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地方,倒也正常。
“不要那么紧张啦,我又不是你爸妈,不会没事翻着你的日记玩。”同桌微笑着。
“地狱笑话了属于是。”
“嗯,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,随口这么说一句而已。”
我擦了把汗,继续在本子上往下写。
可是,本子却突然被抽走了。
“哟,大和,这,是,在写,情书吧。”王宏伟,那个平时话语中不知为何老是带着点结巴的混蛋,居然把我写的东西抽走了!
“哟,写的,什么,还,挺有,味道。”王宏伟翻着我的本子,困惑的挠了挠头。
“今天,是,我,回归,的,日子,空气中,如此,清冷。但是,比,这,更加,酷,寒,的,是,我,的,心,因为,这,无解的,轮回……”
“够了!”我朝他大吼,“你别特么的再念了!”
“那些,过去的,事情,迷离的,隐晦的,那,初,时,的,激,跃,的弧线,这抽痛,的,身,体,迷,离,彷徨,都是,我,的,曾经,有,过,的,青春……”
“我警告过你别念了!”我的身体在抽噎着,灵魂也似乎因此而颤抖。我知道,这个年龄段的我们,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日记上的字词……可是看见王宏伟得意洋洋的念着我日记本上的东西,我还是感觉灵魂都好像要被抽走,昏昏沉沉的,就好像进入了真正的暗夜。我在描述我不可告人的秘密,因为没有人发现过,我就大胆的将他们写下来了。
“哟,干什么呢?”老百京扭了过来。老百京这个家伙,平时对我还算不错。可是如果叫他看见了日记本,我明白这一切就全完了。他以猥琐而出名,整天都在像陈佩琪一样讲诉着那些猥琐的段子,但也许是他总会在我遇到困难时帮助我吧,我对他居然并不怎么讨厌。
他经常吹嘘自己,说自己在男女之间了解的知识是多么的“地道”,人们叫他“老百京”,也有这一个层面的原因。他对于那些事的判断,比我更加敏感,一定会从日记的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凝来。或许这并不会实质性的伤害我,可我还是忍不了,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他人窥探的感觉。
我扑了上去,一拳打向了王宏伟,可王宏伟皮糙肉厚。他是我们班最高大的那两个,皮肤黝黑且粗糙,就好像糊了一层泥。他望着我,嘻嘻的笑着,将笔记本扔出去。
“你特么!”我还没骂出口,有什么就已经打在了我的肚子上。不敢相信。我低下头,王宏伟的拳头,狠狠的奖我的肚子锤着,一拳接着一拳,就好像不要命一般——不要我的命。一边锤,一边还喃喃的骂着:“这个**崽子,不打真不行……”
为什么?明明是你的错误,为什么受伤的却总是我啊!
忧郁再次将我淹没,泪水中,我想起阿汪落寞的身影,我开始后悔不去帮助她了。今天的经历,一定是上天因为此时给予我的惩戒……
日记被抢走了,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所做的那些事情,还有我迷离的文字和莫名的悲哀。他们开始嘲笑我,说我是“抑郁哥”。我难道可以责怪他们么?他们谁又经历过未来的悲凉呢?更不用说是如我这般困顿的,无限轮回着的悲哀。
我走出门外,老百京却叫住了我。“喂。”
我停下了,扭头看向他,“你想要干什么呢?跟谁我是没有什么意义的,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……不会被人欢迎。”
“然而,我并不想去讨论所谓跟随的意义。”他露出了腼腆的微笑。“我的意思是说,听到你那些日记,我感觉我们会是有着话题的人,那些事情,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些。”
“交流?那些并非小孩子所应该讨论的东西吗?”
我质问着他,他却不说话了。“你应该乐观些。有什么可愁眉苦脸的?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涩涩,那些便可以叫人感到很快乐了啊。反正至少我是这样。人生中有涩涩,对我来说就很满足了。”
“所谓的人生,”我顿了顿,说,“人生呵,不过是含泪的微笑罢了。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其他人乐观呢?甚至不准其他人自由的死去……”
“别在这里发癫了。”老百京厌恶的瞪了我一眼,“爱聊聊,不聊滚。”说着,就要向门外走去。
“等等……”我叫住了他。
老百京回过头来,“嗯?”
“不对啊,这不对劲。”我锤了锤自己的脑袋。“我是记得的。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很好,这件事我还是记得的。可是为什么,现在你却报我以冷眼?我们本来亲如兄弟……”
“你到底在说什么啊……我们不是刚认识不久么?嘁,本来还以为可以和你好好的谈一些涩涩的话题呢,也是一个正人君子……”老百京一脸不满的说。
“刚刚……换位……?”我有些惊讶。
老百京不耐烦的点了点头。
也就是说,阿汪,她经受的苦难要比我想象中还要早么?还有那个王宏伟……
岁月磨去了时间的尺度,之前很多可以想清楚的事情,现在也变得模糊了。
不过,我并不希望失去未来的一个可以依赖的兄弟,尽管我不一定能在这个世界里迎接未来。我的日记流露出去了,时间线大概也已经变动。处境并不乐观。
“其实。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涩涩的事情,也不是不可以去交流……”
“那感情好呀!来来,请说说你比较喜欢的情节吧。”老百京拍了拍自己的屁股,兴奋的赶上前来。
“呃、呃……我并没有了解多少。”
“没关系,举一些例子就可以了,让我康康你有多懂。”老百京嬉笑着。
我努力回忆起那些比较有年头的东西,也许是因为我的大脑穿越了太多的时空,现在它的状况越来越不稳定了。
“呃……小兄弟,你这说的这某某画师,我怎么好像没有听过呀!”老百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,“不应该呀!我发誓,网上那些能找到的,我几乎都有看过了呀!”
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,这个年份,我小学时代的年份,大约不过是二零**年,这个年份,到底存在些什么呢?这一年我还是纯洁的少年,并没有经历过任何事物的污染,甚至天真的认为一中是属于初中的,而我可以上一中去,欺负我的那些混蛋则八成考去大专。可惜啊,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一想到这里,我的心中不知不觉有些悲伤。眼泪也再次滑落。老百京开始有些慌张了。“兄弟!”他大喊着,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?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!”他很快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失礼,于是慌忙解释说:“啊,不是说你傻,但是这种是有例子的,我是翻医学书找露骨图片时无意中学到的……我告诉你,医学的书描绘的还是有点简单了……”
“没有关系,我只是在遗憾。纯洁的我,纯洁的——他再也回不来了——无论是什么,无论痛苦与欢悦,一切都变不了了,自打我发现了新的,那些,那些——”我将头深深的埋进衣服里去,任凭泪水将粗糙的布料打湿。“那些东西,再也忘不了,再也无法从我的脑子中割却了啊!”
“唉,有什么不好的。”老百京赶了回来,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臂膀,“有什么烦的,跟哥说,哥带你去看瑟图放松放松!不过,你还是没有说,你那画师是哪里的啊,推荐推荐呗。”
我的脸一红。“没什么,只是我说错了而已。”
“哟,说错了?”老百京意味深长的看着我,“可是明明,我看你刚刚聊的很兴奋,就差没有把那些画面画出来的地步了呢。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我吞下口水,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。
“这些话题,可以不在大庭广众下说吗,好猥琐!”我们的身后传来厌恶的声音,回过头,一个肤色白皙,面容姣好的小男孩有些抱怨的抬起了手:“想说的话还是回家猫被窝去唠吧。”
“小,小白……”我有些尴尬。
“有什么关系,男的都这样。”老百京邪恶的笑了一下,“小白,长的不错啊。”
“啊?”没想到,是我先发出了声。
老百京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,兴奋的盯着我,“你啊什么?”他笑嘻嘻的问道,“怎么,这小妮子,把你给迷上了?”
我怎么敢回答,因为在小学的时候,我确实很喜欢小白啊。时常毫无缘由的握紧了他白皙的小手,感觉到无限的暖意。我在想:啊,小白不是女孩子,真是太好了,这样,就可以毫无禁忌的和他亲热了……
现在回忆起来,还真是羞耻。可我不敢抬头去看小白。因为我总觉得,看见他纯洁的清澈的灵动的眸子,心中就会那丝丝暖流经过。
“你这小子。”老百京意味深长的笑着。他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腰眼,轻悄悄对我说:“没想到啊没想到,你小子玩挺花。”
这样更加让我沮丧。我想起来了,长大后小白像变了一个样子一般,毛孔粗大起来了,四肢的骨节也变得更加突兀。嘴上粘了一层薄薄的胡须,长的也比我更加高大。还是幼年的时光最为美好啊,长大成人后,许多的乐趣都消失了。
不对,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感觉两片都在发烫。我怎么可以去想那样的事情呢?那样的,是炼铜吧?炼的还是我的同性。是的,我现在也不过一介铜矿……不对,还是不对啊。
这样错综复杂的思考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涌出,,让我感到大脑过载。啊!猥琐的人!陈佩琪将我变成了不涩涩就无法生存的猥琐笨蛋了!我又没有像是老百京那样醇厚的脸皮,真是让人为难啊,我这样的心境。
“承认吧,你这诡计多端的南通。”老百京得意极了,甚至歪起了嘴,这让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世界的不真实了。
“逸一时,误一世;意已失,吾已逝……”我喃喃的念着这句老梗,看着他们陷入了狂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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